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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 在人間 (16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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湖的血雨腥風,他不動聲色倒也平常,那麽西門豹呢?他緣何如此冷靜?

冷靜的近於——冷血。

奇怪,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?難道今日這事與他有關?

管默言不及細想,柴房的門就被人從外面踢開了,幾個人執著火把闖了進來,拎起躺在地上的眾人便向門外走去。

“諸位兄弟,對我等粗暴無妨,只是對姑娘家,拜托兄弟多少憐惜些。”

時至今日,已然是淪為階下囚了,花執念這廝還不忘記憐香惜玉,管默言險些失笑,哎!花執念這個家夥,真的是讓她愛不能恨不能啊。

被粗手粗腳的扔在地上,管默言暗暗叫疼,她向來記仇,敢這麽對待她,果然是不想活了。

(六十七)歿村

更新時間2012-5-24 20:00:36 字數:2155

花執念淡淡掃視一周,這裏就是傍晚他們吃飯的院落,擡頭望去,果然,居上位者正是那白發如霜的李家翁。

在他周圍站滿了做山野村夫打扮的眾人,男女老少皆有,若不是他們現在目露兇光虎視眈眈的望著他們,幾乎讓人以為他們是來看熱鬧的村人罷了。

一改下午的祥和慈愛,現在的李家翁威嚴而肅穆,連那眼角深深的皺紋都透著冷峻和漠然。

不著痕跡的扯起一絲冷笑,花執念朗聲笑道:

“適才之前不為所動,是怕著我們防備之心未撤無法得手,待到晚膳後懶散的卸了戒備,便遣來黃齒小兒下毒,尊老確實好手段。”

頓了一頓,再言。

“早聞歿村能人輩出,婦孺老幼皆成兵,尊老想必就是歿村翁主歿家翁是也,歿老大名花某久聞,今日得見,果然名不虛傳。”

花執念此言一出,除了管默言,其他三人均是瞬間變了臉。

歿村——顧名思義,就是死亡之村。

江湖傳言,歿村的兒童從牙牙學語起,便就接受特殊訓練,刺殺施毒無所不用其極。

歿村為流動的村落,居無定所,有專人與外界聯系,只要出得起錢,他們可以殺任何人,手段殘忍,毫無道義可言,江湖正派屢次圍剿,均因其狡猾成性而落空。

白逸塵兩年前也曾參與過對歿村的圍剿,然而卻因一時大意而功虧一簣,不想今日再次重逢會是這般光景,想來真是諷刺。

“花樓主不愧是少年有成,目光如炬啊,什麽都瞞不過花樓主,小老兒佩服。”歿家翁二指撚須,笑不及眼底。

花執念淡淡一笑,不再言語。

一高壯男子匆匆來到歿家翁身側,貼近耳語了幾句,便恭敬的退至一旁,垂首聽命。

借著火光,眾人看得分明,這人不就是那個憨厚的李家大哥嘛?不過此時他目光陰狠,那裏還有半點忠厚的模樣。

歿家翁臉色晦暗不明,他的目光一一掠過眾人,最後停留在白逸塵的臉上。

“白逸塵,交出蒼鷹令,我便饒你身旁的女子不死。”

白逸塵膛目結舌,一時竟有些不知該作何反應了。

管默言暗罵老匹夫,好個卑鄙無恥的老家夥,短短幾個時辰,他便看出了自己是白逸塵的軟肋,真真是可惡可恨至極。

此時,白逸塵已經陷入天人交戰的境地,交與不交都讓他無法抉擇。

管默言心疼他的萬般糾結,不禁大聲叫道:

“白逸塵已經將蒼鷹令交予我保管,想要蒼鷹令,只管找姑奶奶討要好了。”

此言一出,眾人頓時都把視線集中在管默言的身上。

白逸塵十分不讚同的瞪著管默言,他不擔心她交出蒼鷹令,既然當初交予了她,便是由她處置了,只是憑他對她的了解,她是絕對不會乖乖交出蒼鷹令的,到時只怕她玩出了火,傷了自己。

歿家翁撚著白須,冷冷笑道:

“乳臭未幹的黃毛丫頭,口氣卻是不小,蒼鷹令乃蒼鷹堡的堡主憑證,白逸塵豈會輕易交予你?”

“老匹夫,你既看準了要拿我來要挾白逸塵,自然是看出我在他心中的地位了,既然如此,他將蒼鷹令交予我保管有何不可?”

管默言倨傲的揚著下巴,雖被捆成了繭蛹,但仍狂妄的出口不遜,絲毫沒有受縛的自覺。

面對她的挑釁和無理,歿家翁竟然不怒反笑。

“既然在你手中,那麽便交予老夫吧,老夫放你一條生路。”

歿家翁的一番話,聽得管默言嬌笑不已。

“老家夥你老糊塗了吧?你當我是三歲小兒嗎?保命符交給了你,我還有命活嗎?”

“不然,你想怎樣?”

“你放了他們,我自然把東西交給你。”

歿家翁突然仰天大笑,笑止,才冷冷的指著管默言道:

“無知小兒,你憑什麽跟我談條件?”

“憑你們想要東西,我不給,你們就永遠找不到。”

櫻紅小嘴邪魅一笑,妖媚如斯,勾魂攝魄。

歿家翁矍鑠的雙眼炯炯有神,冷光閃過,陰測測的老臉,讓人看不出喜怒。

“不給麽?我會想辦法讓你給的。”

歿家翁一記冷眼掃過,三四個粗壯男子便一臉淫笑的向管默言撲去。

“住手!”白逸塵怒急大吼,健碩的身子立時擋在了管默言的身前。

“小默,別鬧。”

白逸塵回過頭來,望著管默言的眼神裏竟然充滿了祈求,他的聲音很低,像是耳語一般,那是一種難以名狀的溫柔。

“給他們吧。”

白逸塵說完這句話便撇過頭去,惡狠狠的瞪視著歿家翁和身前的幾名粗壯男子。

其勢也,有萬夫難敵之威風、似撼天獅子下雲端、如搖地貔貅臨座上,凜然之氣直震得那幾名男子無端的倒退了數步不止。

失了蒼鷹令,即使他死後無顏面對白家的列祖列宗,也不能眼看著管默言受辱,那比殺了他還難受一萬倍。

管默言現在說不出自己到底是什麽感覺,她的心裏湧動著陌生的情緒,讓她不能自己,這樣莫名的悸動讓她忐忑不安至極。

白逸塵這個笨蛋竟然讓自己交出蒼鷹令?

曾經生死關頭他將蒼鷹令交托到自己手上,從此便不肯再收回,如今,他竟輕易的就讓自己交出?

白逸塵,你是我見過最蠢的男人。

心中點點暖意化去最初的陰晦,像陽光穿透陰霾的天空普照大地,似春風拂過萬物即將覆蘇,管默言趨身欲向前,卻突然被人用肩膀頂了一下,扭過頭來,竟然是花執念。

花執念的媚眼輕飄飄的掠過管默言的臉,淺淺一笑,管默言心下暗討,這個花狐貍,又要動什麽歪腦筋了?

“歿老,何必如此大動幹戈傷了和氣呢?不妨我們談個交易如何?”

“哦?花樓主不妨直言不諱。”

歿家翁老謀深算,似是早就猜到了會有現在這般情景。

“花某今日落在歿老的手中,自知是難再活命,不求茍且偷生,但求死個明白,歿老想要的東西我們自然也會乖乖的交出來。”

歿家翁面沈似水,似是很有些為難的模樣。

“花樓主,只怕這不合規矩吧?”

“規矩?”花執念勾唇一笑,

“據我所知,歿村殺人從來不講規矩,怎麽今日突然跟花某講起規矩來了?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歿家翁縱聲大笑,布滿鄒紋的臉瞬間仿佛綻放的金鉤菊一般。

“花樓主豈不知,此一時而彼一時的道理?”

(六十八)月滿西樓

更新時間2012-5-25 20:38:50 字數:2204

歿家翁花白的須眉微垂著,似是很有些為難的模樣。

“花樓主,這不合規矩吧?”

“規矩?”花執念嘲諷的勾唇一笑,嫵媚的桃花眼泛著凜然的冷光。

“據我所知,歿村殺人從來不講規矩,怎麽今日突然跟花某講起規矩來了?”

“哈哈哈哈……”歿家翁縱聲大笑,明明長了一張慈眉善目的臉,給人的感覺卻是極其陰冷邪佞。

“花樓主豈不知,此一時而彼一時的道理?”

這個該死的老匹夫,簡直無恥到了讓人發指的境界,管默言咬牙切齒的欲上前痛罵一頓,卻被白逸塵和花執念兩人一左一右的夾在中間,動彈不得。

“花某自知人死如燈滅,錢財生不帶來死不帶去,願畫花滿樓庫房機關圖一張,贈與歿老。”

花滿樓名滿江湖,近年來武林盟主年事已高,意欲退隱江湖,花執念年輕有為,正是武林盟主炙手可熱的人選,本來這裏還有白逸塵一席之地,可惜他犯下滔天大罪,已然是自身難保,更遑論爭奪武林盟主之位了。

江湖傳言:閻王令一出,無人不畏若鬼神,且近幾年來,花滿樓生意遍布大江南北,財富累積甚至富可敵國,這可不僅僅是一句簡單的笑言,此等天大的誘惑此時被花執念唾手奉上,誰能抗拒的了。

相對於手下眾人垂涎欲滴的目光,歿家翁倒顯得十分從容淡定。

“你若隨便揮手一畫,我又如何能得知真假?”

“歿老大可以先派人去庫房查看一番,再回來取花某的性命不遲。”

“花樓主好手段啊?這便是你的緩兵之計嗎?”

歿家翁冷冷一笑,他七歲父死母亡,獨自行走江湖,如今已經年越古稀,此等手段,想騙過他的眼,怕是太嫩了點。

“歿老自然可以懷疑我,您也盡可以現在就殺了在下,只是花某不過想死個明白一點罷了,歿老只需一句話便有機會換來數不盡的金銀,何妨一試呢?”

花執念的聲音不大,卻震撼性十足,仿佛投了一顆巨石在湖裏,立刻激起了千層浪。

眾人齊齊將目光望向歿家翁,雖然他們不敢直言自己的渴望,但是那貪婪的目光卻是無法掩飾的。

歿家翁沈吟片刻,終是笑將出聲來,道:

“花樓主果然能言善辯,小老兒佩服,來人,給花樓主松綁,筆墨伺候。”

一個打扮成馬夫的黑壯漢子,得了歿老的令,隨即踏步上前解開了花執念身上的繩索,之前他們昏迷的時候已經被灌服了化功散,現在體內半點功力皆無,自然也就不怕他跑了。

花執念抖了抖被勒得有些酸痛的手臂,慢悠悠的抽出腰間的紙扇,不疾不徐的搖晃起來。

管默言鼻子都差點氣歪了,這什麽時候了,他還如此騷包的附庸風雅?簡直找抽!

真不知道剛才他還被綁得如同宰豬一般,現在又得意個什麽勁。

這廂管默言暗罵不止,那廂已經有人為花執念鋪好宣紙,研好筆磨。

花執念左手扯起袖袍,右手執筆,揮毫潑墨,筆走游龍,映著熊熊火光,瘦長剪影婆娑多姿,身形優美如月下仙子翩翩起舞,朦朧兮,仿佛隨時都會乘風歸去一般,就算明知他是男子,亦看得一幹人等目瞪口呆。

片刻,花執念便畫好了草圖。

身旁的壯漢半響才回過神來,急切切的奪了去,上前躬身交予了歿家翁。

歿家翁仔細的看了半晌,才滿意的點了點頭,他年輕的時候曾探過花滿樓的庫房,然而庫房內部戒備森嚴且機關重重,他百般試探仍是不得門而入,只能悻悻然離開。

今日見到花執念的草圖,他自知雖不是百分百真的,但也至少有五分真。

“歿老,花某畫也畫了,您老該信守承諾了吧?”

歿家翁單手撚須,似是心情極好。

“告知與你也無妨,委托人為月滿西樓的老板。”

月滿西樓的老板?

眾人面面相覷,不知所以然。

管默言對於這個名字是全然陌生的,花執念等人卻是皆有耳聞的,因為月滿西樓這個名號過於響亮,但凡是成年男子沒有不知道月滿西樓的。

月滿西樓是炎國最大的妓院,各地均有同名分院,甚至連其他鄰國也有分院,每處妓院都有沈魚落雁閉月羞花四大花魁,不光容色傾城,且技藝超群,艷絕天下。

美酒佳釀,絕色美人,即使溫柔鄉常是英雄冢,仍有數之不盡的男人趨之若鶩,是以月滿西樓名揚天下,入幕之賓遍布大江南北。

有人說月滿西樓的幕後老板是位皇親國戚,位高權重,所以才能有如此龐大的勢力。

也有人說,其實月滿西樓的老板也是名絕世的奇女子,她本是青樓女子,卻在機緣巧合下與炎國皇上沾染了一段風花雪月的情事,然她一界風塵女子如何入得了那高深的宮墻,皇上自覺負了她的深情,便散盡千金為她建下了這月滿西樓。

然而一切的猜測不過是人雲亦雲而已,至於月滿西樓的真正幕後老板,眾人皆是久聞其名,不見其人,蹤跡神秘的僅次於鬼怪。

今日卻突聞雇兇殺人的竟然就是這神秘的月滿西樓老板,這實在匪夷所思。

到底是歿家翁說了謊,還是這幕後老板確有蹊蹺?眾人不得而知。

“歿老此話當真?”花執念半靠在椅背上,懶洋洋的挑著眉毛問。

“將死之人,我何須騙你。”

歿家翁冷笑著回話,他左手微微揚起,立時上來七八個莊稼漢子,他們手中皆握著約有成年男子一掌寬的鬼頭刀,那黯黑的青黑色刀刃上,顯然是常年浸染血跡而遺留下的斑駁顏色。

“花樓主,我答應你的事做到了,你答應我的事也該信守承諾了吧?”

花執念窩在椅子裏,有些輕佻的換了個姿勢。

“我答應你的事不是已經做到了嗎?花滿樓庫房的機關圖不是已經在歿老手中了嗎?”

“花樓主,你在跟我耍花樣嗎?這可不是聰明的做法!若是現在乖乖交出蒼鷹令,我或許會考慮讓你們死的舒服一點。”

抖了抖手中紙扇,花執念笑語嫣然的回道:

“歿老未免太強人所難了,東西不在我手裏,我又如何交給你呢?”

“你——找死!”

歿家翁氣得白胡子都抖了三抖,一掌拍下去,身旁的八仙桌立時碎成粉末。

看著一臉妖嬈笑容的花執念,再看看憋著笑的管默言,歿家翁臉上的怒容卻漸漸消退,他輕輕撚著白須,獰笑道:

“來人,幫我教教花樓主歿村的規矩。”

(六十九)閻王令

更新時間2012-5-26 20:01:04 字數:2231

“來人,幫我教教花樓主歿村的規矩。”

歿家翁一聲令下,三四個漢子提刀便沖了上來。

“住手!”

管默言高聲嬌咤,可惜還不等她上前一逞神勇,‘唰唰唰!’的令箭聲便破空而響,一時間外圍殺聲四起,火光沖天,眾人面上皆驚的向外望去。

一個漢子慌張的沖到歿家翁的身旁,慌亂間竟險些跌了個跟頭。

“歿老,不——不好了,我們被包圍了。”

“好好說,怎麽回事?”歿家翁臉色雖大變,但仍冷靜自持,未見半點慌亂的神色。

“是——是——”

漢子還未說完話,一擊破空聲便劃過空中,帶著森然殺氣向歿家翁射來,歿家翁擰眉退步,運氣與掌心,擡手便接過空中的暗器,待看清手中之物時,頓時煞白了臉。

手中之物不是別的,正是江湖上人人談之色變的——閻王令。

矍鑠的眼睛泛著赤紅的殺虐之光,歿家翁回頭怒瞪向立在場中的花執念。

此時他正一派雲淡風輕的搖著紙扇,飄逸自然的仿佛他此時並未處在殺機四起的戰場中,而是在臨風而舞,踏月而歌的夜游玩樂。

“花樓主,好手段啊!你之前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在拖延時間等候援助吧?”

“歿老過獎了。”花執念微微抱拳,施施然的回以一禮。

外圍的喊殺聲震天,通天的火光將歿村映得恍如白晝,歿家翁的瞳孔縮了一縮,蔑笑道:

“想毀我歿村,怕也沒那麽容易,今日我便先殺了你!”

說著歿家翁便手持著龍頭拐杖向花執念撲去,別看他年近古稀,卻是內功渾厚,一根龍頭拐杖被他舞得虎虎生風,威力絲毫不遜壯年。

糟糕!管默言暗叫不好,花執念此時身中化功散,已是半點內力皆無,如何能應對那無恥老翁的追殺,看來實在玩不下去,再玩花執念該沒命了。

身子輕輕一抖,原本綁在身上的繩索瞬間便散落在腳邊,身旁的白逸塵西門豹和九兒目睹這一切,均是目瞪口呆久久無法成言。

然而,管默言剛剛擰身欲上前助陣,花執念已經一聲長嘯,飛身躍起,以掌迎戰歿家翁了!

眾人再一次震驚,這次是真的震驚了!

花執念竟然沒有中毒!?

原本眾人皆知花執念自幼以身試毒,確實平常的毒藥傷不得他的身,但是他們先中了醉花蔭再中化功散,兩種奇毒加身,怕是神仙也難以全身而退吧!

想那醉花蔭乃是一種極其霸道的迷藥,成分百種且變化莫測,解藥除了當年的制毒者,誰也不知解法,即使有能人可以配備解藥,但哪怕錯了一味藥,也會化解藥為穿腸毒藥,所以至今仍無人可解醉花蔭之毒。

再者他們皆中了化功散,那本是針對內力雄厚之人而制成的巨毒,花執念先前便被醉花蔭破了功,後來如何能不中化功散之毒呢?

眾人正百思不得其解之際,那邊花執念已經與歿家翁過招百餘次了。

“咣啷啷”一聲脆響,歿家翁手中的龍頭拐杖已經被花執念一掌擊飛。

花執念衣襟發梢絲毫不亂,仍是傲然而立,羽扇綸巾,一副翩翩濁世家公子的模樣。

“歿老,還不束手就擒嗎?”

歿家翁抹了一把嘴角的血跡,臉上確也沒有已將受死的恐懼,倒也是有些氣量的。

“花樓主技高一籌,小老兒心服口服,適才小老兒給了花樓主一個明白,現下也求花樓主給小老兒一個明白。”

花執念搖扇,仰天大笑,精致的眼角眉梢卻帶著淡淡的傷感。

“你只知醉花蔭是天下間最毒的迷藥,卻不知當年制出此毒的毒娘子就是我的娘,我豈會聞不出醉花蔭的味道。”

此言一出,眾人皆驚!

世人皆知,花執念是上屆花滿樓樓主同夫人所生,何時又與那時江湖上人人追殺的魔女毒娘子扯上關系。

“這——這不可能!”

歿家翁一時還難以消化這個驚人的內幕,他實在想不到事情會是這個樣子。

當年毒娘子武技超群,且毒藝獨步天下無人能及,半月內便連挫江湖上五大高手,成為江湖正義人士的公敵。

原本她也是風口浪尖上的人物,誰知一夕之間便消失無蹤,有人傳言她被各大門派圍堵絕殺於華山之巔,也有人說她癡迷制毒卻被劇毒反噬,廢了武功,自行了斷了。

然而眾說紛紜也不過都是揣測罷了,毒娘子的消失終是一個迷,誰曾想今日機緣巧合下,竟然得知了這個驚人的秘密。

“歿老,這下你可以安然受死了嗎?”

“閻王令一出,小老兒豈還有活命的機會?”歿家翁仰頭冷笑,卻毫不畏懼。

花執念收起紙扇,長身玉立,原本下垂的衣角因內力暴漲而膨脹如鼓,寬大的水袖衣袂飄飄,恍若仙人臨世。

身形立時化作一道長虹,在夜空中凝成光束,寒光一閃,血霧彌散,惡名昭彰的歿村首領已然是身首異處。

管默言有些不相信的飛身向前,所謂百足之蟲,死而不僵。那麽狡猾的老東西,誰能想到如此輕易的就死去了呢!

直到確認歿家翁確實是死得不能再死了,管默言才舒眉淺笑。

笑容尚且未成全部展露,身後卻傳來一陣痛呼聲。

甩頭望去,只見一幹婦人,手持利器,向受縛的眾人刺去。

除了管默言和花執念,眾人皆中了化功散,雖有武功招式在身,卻沒有半點的內力,此時面對森白刀光,也只能堪堪狼狽躲閃。

眨眼間,剛才還憨態可掬的李家大嫂已經化身為奪命使者,刀刀致命的砍向九兒。

管默言幾乎是本能的飛身掠過,將已然是避無可避,引頸受戮的九兒攬在懷中,一個旋身,便以將他送出了圈外。

來不及查看九兒身上是否有傷,管默言已然消失了身影。

白逸塵受了管默言兩百年道行可不是白受的,醉花蔭毒性雖霸道,化功散毒性雖狠戾,卻也只能暫時壓制其功力,這受縛的幾個時辰內,他的功力也恢覆了二三層了。

遠遠看著白逸塵白衣勝雪,雄姿英發,雖然被縛了上身,卻依然雙腿生風的邊躲閃攻擊,邊巧妙的護住西門豹,管默言不禁莞爾。

白逸塵明明是不喜歡西門豹的,即使他什麽都不說,也逃不過她的眼睛,可是這個時候他卻傻呵呵的將西門豹護在身後,難道他學不會借刀殺人,鏟除異己嗎?

這個傻瓜,還好是遇見了自己,不然憑他的心智,只怕早就投胎轉世了,管默言因分神,身形稍微慢了一點。

一道寒光,晃的她眼前一花,再瞇眼細看時,頓時大驚失色!

(七十)化身為魔

更新時間2012-5-27 21:14:40 字數:2329

一道寒光,晃得管默言眼前一花,再瞇眼細看時,頓時大驚失色。

白逸塵旋身右腳踢飛李家大嫂的飛刀,左腿一弓,將西門豹帶到身前,卻露出後背大片空門。

此時,寒光一閃,小虎手持一把精致的短匕快速的刺向白逸塵,他矮小的身體恰好成了最好的掩護,或許他早已經潛伏在眾人的背後,只是他的存在感太小,亦或是大家只當他是個孩子,卻忘記了,花執念曾說過,歿村婦孺老幼皆是殺人的利刃。

“不要!”

管默言驚聲尖叫,強烈的恐懼讓她無法思考,她急速的擡起手臂,然而,口中的咒語只吟唱了一半,便僵在口中。

小虎個子矮小,即便高舉了匕首,也只能堪堪刺到白逸塵的腰側,眼看著森白的匕首沒入白逸塵的身體,管默言的瞳孔猛地一縮,然後瞬間變了顏色。

管默言僵直著身子,她明媚如春花的眼眸此時鮮紅的幾乎要滴出血來,周身暴漲出的戾氣,將站在她身側的花執念都震出了幾丈遠,即便他勉強的站住了腳,仍是忍不住的噴出了一口鮮血。

平地裏瞬間卷起了一陣黑色的颶風,飛沙走石,天地色變,連房屋瓦礫都被席卷著紛紛飛上了漆黑的夜幕。

院內,內力雄厚的人尚能憑著僅餘的內力勉強不被吹上天,即便如此,仍是狼狽的東倒西歪,而那些內力輕微的人,甚至是屍體,皆被颶風席卷上天。

血腥味頓時四溢,那是風暴中被撕裂的身體噴濺而出的血液,被絞碎的肢體甚至時而在風暴中顯現而出,觸目驚心的血紅遍染了大地。

白逸塵身上的繩索已經消失無蹤,他來不及止住腰側的傷口,只是擔憂無比的望著管默言。

管默言長發紛飛,原本髻好的發已經徹底散開,在夜色中如海藻般飄搖。

她的身體裏仿佛在不斷的充斥著什麽,啪啪作響的衣裙終於不堪重負,在一聲聲的撕裂聲中,片片碎裂。

餘下的絲絲縷縷只能堪堪遮住要害,那白皙的沒有半點血色的肌膚,與漆黑的墨發形成詭異的對比,赤紅的眸子,泛著滾燙的熱意,視線所及,都仿佛能燃起熊熊大火一般。

周遭的人被不斷的卷進黑色的旋風中,那些行刺的婦孺,歿村的餘孽,甚至是花滿樓的人,都被無情的卷入風中,旋風不斷的擴大再擴大,最後已經形成肆虐駭人的風暴。

管默言的眸子已然空洞失焦,她被無邊的憤怒侵襲著。

該死!為什麽所有人都要針對她?

她已經一再的退讓了,她已經學會慈悲了,為什麽還要逼著她殺戮,為什麽要這麽逼她?

她不要變成只會殺戮的魔,她不要重華君的厭惡,他那樣冰冷而漠然的眼神,會比萬箭穿心還讓她痛苦。

她寧願死亡、寧願永遠的沈睡不醒,難道這樣還不夠?

她要殺人,要殺光所有的人,唯有鮮血才能安撫她的暴怒,唯有死亡才能讓她的憤怒平息。

該死!全部都該死!她要殺盡這些逼她的人,唯有生命的消散才會讓他們明白自己的愚蠢!

“小默。”花執念想要靠前,卻被狂風逼得無法靠近,他拼盡全力的向管默言移動,即使身上臉上已經被風沙刮破了無數條觸目驚心的傷口。

他相信管默言還沒有完全的迷失心智,起碼她還沒有傷他不是嗎?

九兒和西門豹已經嚇傻了,他們楞楞的站在原地,雖然暴風沒有傷到他們分毫,但是他們卻仿佛被施了魔咒一般,一動不動。

“小默!”白逸塵終於回過神來,他不顧自己身上的傷口,瘋了一般的沖向了管默言。

一根被暴風卷起的,如腰般粗的木樁,夾著風沙,向白逸塵襲來,一切都快得讓人來不及思考,白逸塵一心擔憂管默言,根本無暇顧及自身安危。

花執念眼看著,卻也無能為力,他身處風暴中,行動分毫都要盡了全力,如何還能幫得了白逸塵。

管默言因白逸塵而墮落成魔,如若白逸塵一死,還有誰能安撫住她的暴怒,自己嘛?想到此處,花執念不免嘲諷的一笑,他——可以嗎?

就在木樁幾乎要觸及白逸塵的衣襟時,突然應聲而碎,崩裂的木屑四散紛飛,割破了眾人的臉頰和身體,一道道血痕甚至來不及滴落半點血跡,便被狂風吹散在空中。

“小默!”須臾間,白逸塵已經奔到了管默言的身前。

將她僵直的身體全力的抱在懷中,白逸塵心痛如絞,他無法形容現在的感覺,那種難以名狀的心痛幾乎要將他全身都撕裂,他不明白,為什麽這樣痛徹心扉的心痛會如此的熟悉,仿佛他曾經經歷過一般。

管默言太過耀眼,她仿佛最璀璨的星辰,要萬人仰止才能配得上她的美麗,這樣的人,別說是相識,哪怕只是驚鴻一瞥,也不可能忘記。

那麽這似曾相似的熟悉和心痛到底是從何而來呢?

“小默,乖,沒事了!”花執念終於穿過重重的風暴,來到管默言的身邊。

從身後緊緊擁住管默言冰冷的身體,花執念將臉頰貼上管默言寒若雪霜的頸項。

“小默,好了,我沒事,你看,我沒事。”

白逸塵撫摸著管默言蒼白的臉頰,她那染血的眸子明明詭異的駭人,但他卻絲毫感覺不到一絲的恐懼,仿佛他早已看了千萬年一般。

“為什麽?為什麽都逼我,逼我殺人,逼我成魔,逼我退無可退。”

管默言終於開口,然而,此時的她卻已不再是她。

她冷厲如冰,蕭殺如魔,即便被兩人前後的擁在懷中,仍被周身的孤獨和寂寥所包裹。

“小默乖,沒有人再逼你了,相信我,我會保護你。”

花執念輕吻著管默言的臉頰和耳畔,他的吻輕飄飄的如同羽毛般,卻莫名的安撫住了她的暴怒。

“小默,小默——”

白逸塵不斷的念著管默言的名字,他不知道該說什麽來安撫她的情緒,只能不斷的撫摸著她的後背,仿佛本能的知道,這樣是最能讓她平靜的方法。

終於,血色漸漸從管默言的眼底退卻,直至全部消散,長長的睫毛緩緩垂下,遮住了眼底的漆黑,風聲戛然而止,風中卷積的東西頹然落地,突然,管默言徹底的癱軟在兩個人的懷中。

此時,歿村早化成了一片廢墟,漫天的血霧久久不散,刺鼻的血腥味讓人陣陣作嘔,歿村的所有村民,甚至花執念引來的人,全部葬身於此,並且連個完整的屍身都找不到。

白逸塵抱起管默言,向村外走去,這裏已經成了人間煉獄,他要帶著他的小默離開。

花執念望著白逸塵的身影,怔怔的楞了一會,然後他微笑著轉過頭來,身後的西門豹和九兒不自覺的倒退了數步。

他們自知今晚看到的管默言,絕非人類,而看到不該看的東西之後,唯一的下場只有死亡。

(七十一)猜心

更新時間2012-5-28 20:00:33 字數:2489

漆黑的暗室內,唯有一扇比巴掌略大一點的氣窗,微弱的光線從氣窗射入暗室,透過光線,隱約可以看見空中漂浮的塵埃。

暗室內,一個北角,一個南角,遙遙相對的兩個黑影,靜靜的坐在角落。

兩個人都長久的沈默著,甚至連呼吸都刻意的細不可聞。

西門豹還沈浸在對剛才那一幕的震驚之中,他當初接近管默言確實有目的的,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,事實居然跟他想的差了那麽多。

原來她不是人類嗎?

這個認知讓他感覺挫敗而無力,怎麽可以這樣?怎麽可以這樣出乎他的意料?

而坐在他對面不遠處的九兒,神色比他更加凝註,他濃密的眉毛深鎖著,臉色蒼白如紙,薄薄的嘴唇緊抿成一線,顯然他仍陷在狂風肆虐的血腥殺戮之中。

當李家大嫂將刀子刺向他的一刻,他幾乎已經預見了自己的死亡。

瀕臨死亡的那一剎那,他的腦海中卻突然閃過了無數個念頭,曾經的種種,一幕幕的在他眼前浮現。

那些刻骨的仇恨,那個切膚的侮辱,母妃死不瞑目的囑托,手足趕盡殺絕的殘害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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